政能亮丨谨防“总部经济”只开花不结果

文丨特约评论员 陈升

步入2月和3月，总部经济，在全国多个地方升腾为“高频词”。

3月初，一条信息引发关注：上海正在徐汇滨江建设“西岸智慧谷”，打造人工智能总部基地。3月26日，三亚市总部经济及中央商务区建设东岸片区首批5个地块在海口进行拍卖。

作为城市发展总部经济的重要空间载体，总部经济聚集区以其高端性、知识性、强关联性等特征，成为推动城市经济加快发展的新动力。纽约、曼哈顿等世界经济中心，正是因为总部经济的虹吸效应，才始终活跃在全球经济链的塔尖。

由于总部经济的“税收贡献效应”、“产业乘数效应”、“消费带动效应”、“劳动就业效应”以及“社会资本效应”，武汉、成都、西安、重庆、南京、郑州等新一线城市也加入“抢总部”的竞争之中，奖钱送地“下血本”争总部。争总部之战越演越烈，甚至出现几十个中西部城市争抢世界500强总部中心的做法。

试问，新一线城市“一窝蜂”发展总部经济一定“政治正确”？

未必如此。总部经济是一个区域利用特有的资源优势，吸引企业将总部（包括决策、管理、研发等）在该区域集群布局，从而出现众多高端资源大规模聚合的一种特殊的经济模式。总部经济的发展是要具备条件的，在不具备发展总部经济条件的情况下盲目跟进，一哄而上提出所谓的总部经济发展战略，导致总部经济遍地开花而结果甚少。

2007年，一家外企的中国总部坐落中部某省会城市。但近年来，该市很少再有能引起轰动效应的大型企业总部入驻。是什么原因使得原本如此受青睐的城市，如今却处于全国主要城市总部经济发展第Ⅳ能级城市（最末能级）？

其实公司总部的核心职能是促进公司各项经营资源之间的整合和创新。可一方面，该市符合现代市场竞争要求的经营管理人才和技术研发人才较为稀缺；另一方面，信息通信基础设施发展仍不完善，难以满足外企总部的巨大信息交换量的需要。但该市传统的低成本优势对总部经济并无吸引力。

纵观国内外总部经济现状及未来趋势，其良性发展需要具备一些条件。

一是良好的区位优势和基础设施。新加坡之所以能够吸引大量跨国公司来这里设立全球总部或地区总部，很大程度上也是得益于本身良好的区位条件和完善的城市基础设施，如接近消费者、接近本地企业、商业服务质量和低商务成本等。

二是高素质的人力资源和科研教育资源。一个好的科研教育环境，能够使公司总部以较低的成本进行知识密集性价值活动的创造。中国香港之所以能成为众多跨国公司亚太地区总部办事处首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充足的教育投入保证了该地区能源源不断地为企业输送高素质的人才。

三是宽松健全的法律法规环境。总部经济聚集区或其所在的中心城市应当拥有比较规范的市场制度，以便使企业对未来有较稳定的预期。同时，公平公正透明法治的营商环境，将自然而然地吸引投资。

四是高度发达集中的高端产业。城市总部经济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市场功能的发挥。纽约的曼哈顿CBD，在曼哈顿的华尔街，虽面积不足1平方公里，但却集中了几十家大银行、保险公司、交易所的总部以及上百家大公司总部和几十万就业人口，成为世界上就业密度最高和总部最集中的地区。

以上几方面的条件政府需要下“大功夫”去培育，如果离开了这些条件，总部经济发展可能挫折乃至失败。

特别是当前地方政府在总部经济之间的无序竞争会导致不少问题：一是地方政府间的过度竞争，造成地区间基础设施的过度投资和重复性建设；二是过度的财税优惠不仅造成地方国有资产严重流失、影响地方政府财政收入，而且使得本地的中小企业处于不利地位，破坏了当地良好的经济秩序和区域内企业的公平竞争；三是技术、人才、信息等战略资源向中心城市聚集,从而使得欠发达地区，尤其是中西部地区面临着吸引人才等战略资源在本地区聚集的压力。

假若具备了上述条件，政府即使不刻意发展总部经济，也有可能达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效果。杭州作为浙江省会，民营经济发展迅速，民营企业实力强大，有着“民营经济热土”之称，2018年在中国民营企业500强榜单上，杭州市有36家企业入围，连续16次蝉联全国第一。有了宽松的营商环境，加之总部经济基础条件成熟，杭州发展总部经济将占很大优势。

当下发展总部经济，政府最应该做的，一是加强总部经济发展的顶层设计，建立错位竞争和联动发展机制。出台国家或区域层面总部经济发展纲要，从顶层设计入手，引导各省分类发展与本地产业基础相关的总部经济。二是为企业提供更好的营商环境，让企业成为真正的市场主体。三是重视发挥政府的服务职能，提供更好的教育科研等公共服务配套支撑；做好总部聚集区的建设规划，加强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打造一流的宜居环境。

同时，还要建立健全法律法规体系，降低市场准入门槛，给市场主体稳定的收益预期和信心。这样，总部经济良性发展就会可期。（作者陈升系重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