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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沃森:思想史能激发读者的想象力

网友评论 ( 0) 2018.10.26 第194期

今年年初,译林出版社推出了思想史家彼得·沃森(Peter Watson)的《思想史:从火到弗洛伊德》,受到中国读者好评。彼得·沃森是一位以恢宏的思想通史闻名于西方世界的史学大家,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并不专写厚重的历史作品,而是要写完整的历史作品,拒绝缩略和简化的历史作品,其代表作《思想史:从火到弗洛伊德》和《20世纪思想史》(将由译林社在2019年初推出)是两本贯穿古今的思想巨著,体现了他与常规历史写作截然不同的道路。

沃森不写王公将相和帝国朝代的沉浮,也不写农民起义和局部战争的得失,而是将目光瞄准人类从古至今的思想成就,将人类从刀耕火种到现代文明所走过的全部路程,以及向前迈进的每一个坚实脚步都一一写出。在沃森的笔下,人类的进步因为思想的发展而变得无比清晰。读者能够从阅读中领略人类知识的全貌,帮助自身建立系统的知识体系,了解今天的人类为何会如此思考。

这部近厚达1240页的煌煌巨著,上市数月已连续加印三次。就《思想史:从火到弗洛伊德》涉及的相关话题,凤凰网采访了彼得·沃森。

彼得·沃森:思想史能激发读者的想象力

凤凰网:你的《思想史》出版以后,很短时间就加印了两次,它表明,中国读者对于人类思想很关注。作为本书的作者,你认为,思想史能告诉读者什么?或者说,对个人来说,思想史的价值和意义在哪里?

彼得·沃森:我希望这本书能激发中国读者的想象力。如果不做努力,不掌握细节,就不能产生澎湃的想象力。我这部作品旨在提供足够的细节,帮助读者对局部历史展开专门的研究。

凤凰网:你在《思想史》中论述孔子时,使用了轴心时代这一概念。 众所周知,最早使用轴心时代这一概念的是德国的雅斯贝斯。雅斯贝斯选择轴心时代为文明的起点,同时以孔子时代的中国作为印度佛教、波斯伊斯兰教和古希腊哲学的陪衬。在孔子之前中国文化的早期阶段,思想源头是三代的王官学。你怎么看待上述观点?

彼得·沃森:在思想史和文明史上,曾有好几百年世界上有不少地区同样富饶而成果丰硕,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渐渐地,西方脱颖而出。我的目的是展示这种轨迹,以便帮助来自其他文化和文明的人们理解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以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差异,再通过详尽的细节帮助人们找到掌握过去的切入点。

凤凰网:在希腊,存在“智慧竞赛”,就像体育竞赛一样。但是,中国古代的公孙龙子和惠施善于辩论,只是这一传统没有延续下来。那么,为什么希腊的辩论传统可以延续,而中国的辩论传统没有延续?为什么中国新观念不需要同旧观念决战?

彼得·沃森:的确,古希腊的思想流传四海,而中国的却没有。这与地理有关(希腊靠近罗马和阿拉伯文明),而中国则偏居一隅。这还与社会组织有关,中国曾是一个更加封闭的社会,比那些更西边的社会适应性更差。 

凤凰网:在希腊古典时期,“人的自然生活就是城邦制度生活”。到伊壁鸠鲁、安提丰和第欧根尼,个人主义思想开始兴起。是什么原因催生了这样的变化?

彼得·沃森:个人主义兴起的一般理论将其归因于城市的兴起,人口的增长促使人们回归自我,不像在农场,家庭单位更容易维持。

凤凰网:古希腊与古罗马的政治组织形式不同,这是因为罗马帝国统治领域扩大造成的变化还是其他原因?

彼得·沃森:如你所知,君主专制在16到18世纪的欧洲发展成型,然后土崩瓦解。古罗马的军事力量实际上比此前任何国家都要强大,它的人口增长速度很快。古典希腊则是一个人口较少的地区,因此直接民主在那里简单得多。

凤凰网:吉本认为,罗马帝国衰亡主要因为两个弱点:内在弱点就是基督教,外在缺陷就是蛮族入侵。具体说,基督教为什么会危害到罗马帝国?

彼得·沃森:基督教带来了两种威胁。其一,其哲学意指在上帝眼中人人平等,这违背了古罗马社会森严的等级制度。其二,它“内在”信仰的理念使每个人的内心生活超出了政府的控制范围。众所周知,政府有时候会将政治家推升至神一般的地位,而基督教使这一切被丢入了历史的垃圾桶中。

凤凰网:《思想史》说,到中世纪止,世界上思想最发达、技术最先进的国家是中国,中国的领先地位可能在宋代(960-1279)比其他时代都更突出,你提到了纸张的发明和印刷术的作用。那么,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为什么没有最先在中国出现?

彼得·沃森:工业革命从新形式的能源——蒸汽中发展出来,而这一发现只有英国做到了。意大利、法国和德国都没能发现蒸汽的使用,因此中国在这方面也并不特殊。资本主义并没有到达中国,是因为中国切断了自己与世界的联系。资本主义首先需要汇集资源,为世界各地的大贸易航行融资,这需要新的做法。

凤凰网:个人财产神圣不能侵犯;“王在法下”的原则确立,为资本主义在英国的起源奠定了基础。而这两项,在中国古代一直很缺乏,彼得·沃森先生怎么看待这一差别及其造成的后果?

彼得·沃森:私有财产和君主立宪制,是相辅相成的。它们都是《大宪章》(1215年)的反映,后者将个人权利置于一切之上。私有财产既是一种平等的形式(常言道“每个人的家就是他的城堡”),也是一种尊严的形式。

凤凰网:《思想史》中,对于洛克的思想没有专门的论述,只是简单带过,为什么?

彼得·沃森:那不是真的。《思想史》确实有一个章节题为“自由、财产和社会: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的起源”,使得洛克的思想被至于其自然的语境之中。在我看来,我们必须同时考虑维柯和斯宾诺莎,才能真正理解洛克。

凤凰网:民族主义在构建现代国家时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在德国和日本却引发了灾难性后果,这意味着民族主义是一把双刃剑,可能带来巨大灾难,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彼得·沃森:我觉得你说得很好。我认为,我们就要见证一股全新的民族主义浪潮,是由正在发生的大规模移民带来的。而且,在美国、土耳其、匈牙利和奥地利(仅举四例)等国,我们又看到了支持独裁领导人的老把戏。它已经开始使我们的世界黯然失色。

凤凰网:你在本书中文版序言,以及本书第34章都写到了大学独立。大学的独立与新思想的产生是什么关系?

彼得·沃森:我认为大学是现代社会中仅次于国民议会或议会的最重要的机构。它们通常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伟大新思想的根据地(当然,不一定是技术思想)。大学必须保留,但我认为,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上大学,研究生水平变得越来越重要。现在,只有在这个层次上,人们才有足够的教育,才有充分的学科基础,才能开始贡献自己的具有原创性的思想。

采写:张弘 感谢译林出版社陶泽慧为此次采访提供帮助

责编:柯锦雄 PN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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