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主义害死鱼

文丨斯远

7月25日，湖北省纪委书记、省监委主任王立山在谈到上半年湖北省对“三大攻坚战”中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的查纠成效时，提到了去年媒体曝光过的“荆州芈月桥施工震死中华鲟”事件。据其介绍，已查处了15名不作为、乱作为的领导干部，其中厅级干部2人、县处级干部7人。  

15名官员因中华鲟之死被问责，无论是问责规模还是问责层级，都是罕见的。而细究此事，这15名官员一点都不冤。毕竟，涉事项目导致中华鲟死亡达数千条，其中最为珍贵、遗传多样性更丰富的子一代中华鲟死了36条。

据披露， 2017年9月20日至2018年10月20日，湖北荆州市纪南生态文化旅游区在开建芈月桥等项目时，导致工地旁边湖北恒升公司中华鲟养殖基地36尾中华鲟子一代亲鱼死亡。湖北省水产局组织专家组对死因作出鉴定，称与施工造成的震动、噪声、水源变化等有直接关系。       

中华鲟子一代的珍贵不言而喻。目前，作为维系中华鲟物种的“一线生机”，全国仅余不足1000尾人工饲养的亲鱼。一次施工就造成近百分之四的数量死亡，堪称惨痛的事故。 

更让人痛惜的是，这样的事故并非不可避免。其一，当地规划建设的核心市政工程芈月桥，并未充分考虑到中华鲟养殖基地的因素，也没有经过科学调研，就匆忙上了马。除了施工打桩等造成的震动破坏了中华鲟养殖基地的安宁之外，政府启动的清淤工程也抽干了为繁育中华鲟提供循环水源的庙湖水，导致中华鲟繁育水循环系统被切断。令人不解的是，无论是芈月桥大道，还是清淤工程，都没有履行起码的环评手续。这中间，有无知、盲目，更有高高在上、不察下情的官僚主义作风在作祟。

其二，当养殖基地的中华鲟子一代出现死亡时，相关部门向荆州市文旅区发函叫停施工，却遭遇“打太极”式应对。荆州市文旅区推给荆州市政府，荆州市政府推给文旅区，工程却并未停下来，直接导致36尾中华鲟子一代亲鱼死亡。尤其奇葩的是，纪南文旅区副主任王振彬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居然表示，纪南文旅区并不知道辖区内的中华鲟如此珍贵。 

权力的冷漠不仅体现在无知上，更体现在不作为上。据披露，养殖基地负责人不愿眼睁睁看着中华鲟死去，曾提出将这批中华鲟无偿捐献给国家，但没有得到有关部门的响应。于是，这些担负着延续物种使命的中华鲟，居然成了养不住、搬不走、扔不掉的“烫手山芋”，也是奇事一件。

这些中华鲟当然死于具体的某一项工程，死于打夯、抽水等具体的行动，但更死于相关机构对中华鲟保护的无知与傲慢，死于一些权力部门的官僚主义。

湖北此次查处15名不作为、乱作为的领导干部，这样的严厉问责值得肯定，但相对于已经死去的中华鲟，相对于仍处于危机之中的中华鲟养殖基地，还远没有到可以高枕无忧的地步。

眼下需要做的，一是明晰这些不作为、乱作为干部的具体责任，既要查其中是否存在利益链条，又要查不作为、乱作为的人和事，做到一查到底、严肃问责。并且，具体的问责情况要向社会公开，接受监督。再就是要从根本上解决中华鲟养殖基地的危机，不要让残存的500多尾中华鲟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