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在经济转型的压力下,我国各地的科技城建设如火如荼,上到一线城市,下至县级市都纷纷提出建设未来的科技新城、科学城计划,目的在于让科技创新驱动产业升级,促进城市发展。
这一目标虽好,然而在驱动模式上,仍有待协商。科技新城参与者众多,但其最核心的驱动力无外乎两种:政府的支持和市场机制,两者会共同推动科技新城的产生和发展。按照这两种力量参与程度的不同,结合新城开发运营主体性质的差异,我国的科技新城可分为政府主导模式、市场主导模式和政府-市场协作模式。其中,尤以政府主导模式居多。这一模式一般是在政府主导的前提下进行,政府进行相关投入以保障基础设施、公共服务的配套以及科技研发的顺利进行,创造相关的支持政策、税收优惠等条件,通过招商引资等方式将土地出让给企业自主开发建设,按区域规划发展集群产业。
政府主导型科技新城开发具有一定优势,政府通过强有力的规划控制和引导,可以实现长期的持续性规划意图;能够以较低成本获取大量土地,并解决土地整理和基础设施建设阶段的资金问题;依靠资源和权力的集中,在招商公信力、政策、税收等方面具有一定优势。但是此种模式也有一定缺陷,一旦政府在规划引导、政策导向方面出现失误,则有可能导致新城新区的供给与需求不匹配,导致社会资源的大量浪费;政府向公共事业投入大量资金,这些投资在短期内难以获得收益和回报,会造成沉重的财政负担;此外,由于市场化程度不高,会出现一些效率低下、发展不均衡等问题。
在都市圈建设中比较有名的的日本筑波科技城,实际上是一个政府主导模式下的失败案例。
筑波,位于距离东京50多公里的筑波山西南麓。经过40多年的发展,这座科技新城集中了数十个高级研究机构和两所大学,是世界最知名的科技园区之一。2011年,筑波科技新城被日本政府指定为全国七大特区之一的国际战略综合特区,筑波正在这一光环下努力朝着打造全球化创新特区的目标迈进。
不过筑波新城当年其实是为了分流东京人口而建立,如今虽然拥有先进的管理模式和得天独厚的智力资源,但其高新技术产值在筑波总产值中所占的比重十分有限,“科技城”的称号有名无实。这座科技新城,颇有些错进错出的味道。
上世纪50年代起,为了分散东京日益猛增的人口,转移部分城市职能,日本政府批准在筑波建设一个科学新城。“筑波科学城”建设由日本内阁首相办公室下设的指挥部全权领导,并设置了“筑波研究机构联络协议会”负责协调各方工作,园区法规在设立初期就相当健全,可以说是世界上新城建设立法较多的城市。通过立法等手段,筑波采取多种优惠政策和措施,对房地产租赁、设备折旧、税收、信贷、外资引进等给予优惠,以保障和促进科学城区的建设。在资金的投入上,政府也占据主导地位,园区建设初期,政府就投入了1.3万亿日元,截止到1998年(日本经济出现负增长),日本政府前后投入了大约2.4万亿日元。
但是,园区在政府主导投资规划之下,经历初期快速发展之后,很快陷入政府主导模式的弊病之困。
由于筑波科学城主要的投资来源就是政府,私人投资和企业投资较少。这种不以市场为主的管理模式是一种简单机械的政府嫁接,没有和当地很好的融合。到1999年,筑波科学城的总产值仅有7000亿日元,而且园区收入竟然主要是靠大城市周边的农业产出,这不能不说是对筑波科学城的一个讽刺。
其次,园区科研机构绝大多数都是政府下属部门,带有浓厚的政府管制色彩,技术开发要立项、审批,经过层层机构,然后才能进行。在筑波,从具有开发意向到最后出成果一般要10年,但在科技全球化浪潮背景之下,10年都能跨越一个时代了。
再加上政府的垂直管理、条款分割,限制了研究机构、教育设施与其他公司之间的沟通与交流。科研部门与工业界缺乏联系,科研成果的产品转化率不高。这不仅降低了科技转化产业的产值,也影响了当地民企或私人研究机构的发展。缺少了产业支撑的筑波,不仅没有达到原定的人口疏解目标,也没有承载起国家产业升级转型的重任,最终只能缓慢地滑向失败。
相对比之下,由市场主导的硅谷则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不仅培育出谷歌、Facebook、苹果、惠普、英特尔、思科、特斯拉等一系列大型科技巨头公司,还成为世界的科技心脏。除了周围云集的斯坦福、加州理工等世界名校,可以为高科技企业的创新与发展提供丰富的人才储备和智力支持外,硅谷还致力于发展高校工业园区,通过高校教师与企业之间的双向交流,让产学研实现更加紧密的结合。而且,硅谷还成立了创业孵化器为创业学生整合市场资源,鼓励高校教师以研发成果技术入股初创公司,通过获取市场利润回报反哺高校自身的发展。在这中间,政府主要致力于改善政策与居住环境,帮助硅谷留住发展所需的人才,例如,通过出台人才储备和职业培训政策,提高区内人口素质;通过移民政策和措施,吸引高学历、高科技人才移民,保障人才的供应;通过打造宜居的生活环境,让核心研发人员能够长久地居住下来,其中包括,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住房安置甚至借鉴新加坡介入住房建设、环境保护、能源提供等做法。
由此可见,科技新城的发展过程中,政府主导模式下的大包大揽,虽然可以为新城前期建设铺就平坦的道路,但是长远来看却是不可持续的。未来的城市建设越来越倾向于精细化的建设和管理模式,政府在这中间要找准平衡,通过政策的出台和环境的打造,帮助科技园区留住核心人才;并在适当的时间和关口,打通科研人员和企业互动交流的障碍,引导人才、产业和基地发展成为利益共同体,实现相互输血的正向循环,才能获得长久发展。(YX)
来源:安邦智库城市问题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