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能亮丨“为骑手缴纳社保”不是“结题”是“破题”

文/政邦智库研究员 肖超

日前，美团、饿了么等外卖平台先后发声“为骑手缴纳社保”，迅速登上热搜并引发热议。国家邮政局也传出消息，将选取部分城市开展快递行业劳动合同制度试点，推动快递企业依法与从业人员签订劳动合同。

虽然2025年刚开年，目测这将是年度标志性事件之一。“为骑手缴纳社保”，这既是新就业形态发展史上的关键节点，也是对一段时间以来关于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社保问题的实质性回应。

在这个意义上，“为骑手缴纳社保”算是对这一公共议题的“结题”。从更为长远的视角看，这既符合平台经济逐步走向合规化、走向规范化的趋势，也为平台治理提供了一个行之有效的案例参照，即如何平衡好平台经济的商业模式、行业治理的规范边界、公共领域的社会责任等多方关系。

这一议题之所以引起高度关注，一方面，这一政策直接影响的新就业形态劳动者众多。《中国统计年鉴2024》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灵活就业人口达到2亿，占全国就业人口的14.3%。中华全国总工会数据显示，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已达8400万人。统计显示，骑手人数早已突破1000万。

另一方面，围绕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的纠纷屡见不鲜。曾有媒体报道，过去几年，新就业形态民事纠纷案件数达到21.9万件。相关研究也表明，从2019到2024年，我国新型灵活就业的招聘规模在劳动力市场的份额呈显著增长态势，新型灵活就业的招聘职位数占比从8.4%增至15.2%。存量不小，增量快涨，发生纠纷的概率也将继续增加。

可以说，如何依法维护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的权益，已经成为亟需破解的社会焦点问题之一。刚刚举行的民营企业座谈会也明确指出，要积极履行社会责任，积极构建和谐劳动关系。而多家平台不约而同的集中表态，积极破局，先行先试，也是一种主动履行社会责任的体现。

其实，看似“石破天惊”的“突然发声”，背后是多方共同发力的探讨磨合与试点调研。早在2021年，人社部等八部门就联合发布了《关于维护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劳动保障权益的指导意见》，要求补齐劳动者权益保障短板。

据公开消息，自2022年7月起，美团在人社部指导下启动了新就业形态职业伤害保障试点，累计投入14亿元覆盖7个试点省市的全量骑手。如果按照广义的社会保险概念，这也是国内外卖行业最早开始的社保试点，也为后续更大范围的社保方案奠定了基础。

相关数据显示，美团曾接连召开421场骑手恳谈会，倾听骑手声音，持续改进算法，落实权益保障。2024年，又进一步研究养老保险等社保方案，通过跨区域调研形成了初步试点计划，并着手搭建信息系统，最终确定于2025年二季度实施。

政邦智库此前曾进行了相关的主题调研，调研中发现，多方利益主体之间紧锣密鼓的审慎博弈，也暗合公共政策制定的“先行先试”“先试点再推广”。

当然，尽管“为骑手缴纳社保”算是对一段时间以来协同推进的“结题”，而在现实执行层面如何优化操作细节，如何注重细化颗粒度，可能更是一种“破题”。

比如，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缴纳社保的意愿问题，曾有媒体报道，不少骑手更在乎拿到手的直接收入，而缴纳社保也意味着现实收入的减少，从而意愿并不那么强烈。还有不少骑手，既有全职兼职之分，像学生兼职、临时过渡之类，还存在多个平台兼职接单的现象，并且收入计算方式多元，正常按照月度统计的话上下浮动也较大，这些都给缴纳社保带来新的挑战。

也有研究者发现，外卖骑手大部分是农村户口，还涉及城乡差异和跨区域问题。目前养老由省级统筹，而很多劳动者属于跨区域劳动。不少跨区域劳动者在老家交了一份新农合保险，如果平台为骑手再次缴纳养老保险，骑手也需要承担部分费用，而骑手未必希望再缴纳一份保险。对于这类情况，平台将采取何种措施，仍然需要在实践中进一步确认。

尽管如此，美团等平台“先行先试”的努力依旧值得鼓励。其从最早试点的新型职业伤害保障，升级到如今的养老保险等，再扩大到全职加兼职的百万骑手，改革力度更深、覆盖面也更广，也填补了新就业群体社会保障的制度空白。

随着更多平台的“发声”，料想平台之间的竞争，将从表面的市场份额之争，升级到对骑手的劳动保障等福利竞争。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需要考虑到在现实层面为骑手缴纳社保的多变性与复杂性，需鼓励多方参与、循序渐进科学落地，避免其变成另一种形式的“内卷”。

此外，目前舆论更多关注的是“骑手”这一群体，如果“为骑手缴纳社保”得以快速稳步推进的话，也将为相关群体的社保问题带来参考，比如网约车司机等。

要实现“看起来很美”到“现实确实美”，“为骑手缴纳社保”不是“结题”，而是“破题”，还需要持续接力，做细做实。（完）

总监制：邹 明

监 制：高明勇

审 读：郑鑫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