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秉林：农村考生接受优质高等教育为何越来越难

自主招生对农村学子是否公平？

政对面：其实当时我们提出自主招生的时候，觉得是能够让学校和学生能够更好这样去对接，我们是承载了很多这种公平正义期望在里头的，但为什么却好像走的不太像原来的那个模样了，那么自主招生它出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样的？

钟秉林：关于自主招生已经试验了十来个年头，逐步增加自主招生试点的大学，现在全国有90所大学可以开展自主招生试点，但是这90所大学都是重点大学。高考招生录取应该是大学和学生之间双向选择，在这过程当中是大学的招生录取自主权更强一点。

在这个过程当中也存在一些问题，大学自主招生，除了国家统考之外还有自主测试，要接受学生的报考，在学生进行综合评价基础之上，选出来一批超过自主招生计划的有两倍，更多的学生到大学来进行自主测试。但是从学生来讲，符合条件以后，总想多一点机会，家长就带着学生到处赶考。有的可能从春节前后就开始这样的工作，对高中的教学秩序也有一定影响。因为大学考虑怎么样提高效率，怎么样减少点学生负担，所以就搞了“北约”、“华约”。有几所大学大家自愿组合在一起，自主测试是大家一起来出这个题目，学生到一个学校去参加了一次测试，这个联盟大学里都承认了，这不也有好处吗？但是这也带来新的问题，每次都要赶考，涉及到几所学校，人又比较多，于是被媒体称为小高考。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说测试内容方式是什么，对这也有不同的看法。前两年在两会上，记者就公开问这个问题，问对这个怎么看，也有观点是说要取消。

政对面：您不同意？

钟秉林：我说不同意取消自主招生试点，因为任何一项改革你要看它符不符合大的方向。自主招生改革是增加学校和学生之间的双向选择，从将来的长远发展来看，它是符合改革方向的，所以要继续坚持，但是当中有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从去年开始，教育部对自主招生也做了一些新的规定，比如说自主招生的对象很明确，你就是要有学科特长，或者说有特殊创新潜质的，招生对象进一步明确了。另外对自主测试的内容有评估要求，学校可以搞自主招生测试，但是不能和高考的科目都一样，也不能门数太多，搞一个综合性测试。

第三在自主测试时间上有规定了，从去年开始，试点的自主测试要在高考结束之后，到成绩出来开始录取之前，大学进行自主测试。

政对面：那为什么从大学推进自主招生以来，似乎对于这种农村子弟学生他们这样一个不公平待遇就一直会被成为矛头指向所在呢？

钟秉林：公平效率始终是一个矛盾，自主招生政策如果不出现的话，可能对公平会带来一些新的冲击。有些问题也是逐渐产生的，过去在精英教育阶段，弱势群体接受教育问题也被重视，但是没有像现在这么重视，因为那时不管城市、农村，极少数人才进入大学。现在上大学非常容易了，基本都快普及了，弱势群体接受高等教育机会，特别是进好大学机会问题也突出了。所以很多问题还是从发展眼光看，包括异地高考，五年前、十年前也不突出，那时候这些务工人员的孩子年龄还小，还都在上幼儿园、小学，上初中、高中，随着时间的延续，相当一批孩子现在长到了要上大学年龄了，问题就突出了。在政策制定当时这些问题没有出现没有考虑到。

图左为凤凰卫视主持人胡玲，图右为中国教育学会会长、原北京师范大学校长钟秉林

现在与时俱进，要进行政策调整了，想办法如何做的更公平一点。去年我们有28个省份都实施异地高考，符合条件12万考生在城市参加高考，今年的规模会更大，慢慢一步一步走。

如何让农村考生接受优质高等教育？

政对面：在这一次新高考改革出来之后，也有一些评论认为，可能我们理想都很丰满，但现实好像很骨感，似乎没有像听起来这样的美好。特别是从2000年到2011年，似乎这些来自贫困地区这些学生他们能够上到北大清华人数是在逐步减少而并非增加的。

钟秉林：是，高考任何改革都是循序渐进过程，在过程中肯定有不少问题。这里有一背景，就是中国现在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城镇化的程度推进非常快，现在城镇人口在不断增加，而农村人口在不断下降，从这个角度来讲的话，这个统计可能就要做的比较全面一点。比如整体上农村考生或者农村学生比例下降，可能一个是跟城镇化推进有关系，另外现在的主要问题在哪儿，农村考生，特别是贫困地区农村考生能够进入重点大学深造，享受优质高等教育资源的，这个比例下降，现在应该说引起了社会各界，引起政府的高度重视。

这个问题是存在的，所以现在政府采取措施，刚刚讲第二目标我们要促进入学公平，比如说农村孩子在高考处于劣势，考不进重点大学，原因是农村的孩子在高考的时候处于相对劣势的位置，不是他们不努力不刻苦，更不是他们不聪明，而是由于他们在长期的处在那个经济社会文化发展比较低下那个地区，从小就没有享受到应该得到的这种优质的教育，所以在高考的时候就处于劣势。那这样的情况下，就采取一些政策对他们进行补偿，是促进教育公平和社会公正非常重要的方面，每年国家都有专门计划，重点大学拿出专门的招生计划面向国家连片贫困地区的农村考生定向招生，单独划线、单独录取。随着重点大学对农村学子招生的政策倾斜，农村学生享受优质高等教育资源上会有所改观，但问题根本解决还是希望能通过义务教育，高中教育优质均衡发展，真正把农村地区教育水平提高，管理好每一所农村的学校，从而让他们享受到公平的教育机会。

政对面：在7月中旬的时候，国务院总理李克强特别在国务院常务会议说我们不仅是要保证民众日常生活，我们特别是要为促进贫困地区这些孩子们他们上学公平性，然后防止贫困这种代际传递。

钟秉林：对，阻断贫困代际传递，高考承担了重要功能，一批农村的孩子通过考入大学来改变个人的境地，个人的命运，来改变家庭的境地，这可能是现在农村的孩子能够跨越城乡二元结构主要通道，在这样一个背景下这个问题就越来越得到重视了，所以现在国家有农村考生一些扶持政策，各个省、各个高校也都有这样一些政策，首先通过政策的调整来保证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将来随着整个中国整体教育水平能够均衡的提高，那么这个问题就会得到更好的解决。

政对面：特别是讲到寒门再难出贵子这样一个情况，大家会觉得今年包括像高考作文题都提出了类似于共享单车怎么样来看待的话，似乎就把这些农村学生排到外面呢，我都连什么是共享单车我都没听说过，都没有见到过，那我怎么样去完成这样的作文题目？

钟秉林：你讲到这个问题我也注意到了，一个是共享单车它是在一组关健词里面来选择的，比如这一组关健词就包括了长城，大熊猫，另外还有共享单车，还有美丽乡村，他可能十个关健词里面让学生自主选择三个，然后这三个关键词写一篇作文，学生还是有选择的，但是农村现在是不是可能选择机会少一点，这个也是看情况。这是两个问题，一个是在考题命题的时候确实要考虑到一些区域的差异、城乡的差异，能够更多的关注我们农村考生。

另外这对农村教育也提出了一些新的要求，将来能够让孩子融入社会，能够跟上社会进步，还有现代化的进程，通过各种方式让孩子来接触比较新鲜的事物，要与时俱进。当然不可能直接的去操作这些，但是它这种概念还是应该有的。

政对面：这个我还是特别想问您，对于时至今日来说，高考还是不是改变命运的那扇大门？

钟秉林：对农村考生应该还是这样，高考是为了上大学，涉及到大学的基本功能问题，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另外社会服务还有文化的传承创新，这是大学基本功能。在人才培养方面有个培养目标，孩子进入大学来学习，一个方面就是要能够通过大学教育，使孩子能够真正全面发展，教给孩子一些将来能够为国家的经济建设、社会发展作出贡献的本领。一方面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另一方面能够促进经济社会的发展，从这个角度讲是改变人生境地的一个很重要方面。同时也是国家建设现代化国家、实现民族复兴是非常重要一个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