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治理：算法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文丨高明勇 政邦智库理事长

一段时间以来，数字经济备受关注，关注点很多，有的关注数字经济如何发展壮大，有的关注数字经济如何赋能实体，其中一个关注点是数字经济该如何治理。

这几年，我比较关注数字经济的发展，尤其是数字治理，并围绕这一问题展开了相关的调研。以“平台—餐饮业—骑手”为例，调研的对象不仅仅是这三端，至少涉及七个“端口”。

1、平台端。科技创新，是为了让生活更美好，如何让技术创新保持对规则的敬畏之心，实现对“人”的最大尊重，所谓“科技向善”，听其言，更需观其行。平台端如何看待这一问题，又是如何去面对的？调研中也了解到，一些平台企业对此特别重视，专门组织团队成立项目组，加大问题解决的“颗粒度”考量。

2、骑手端。对于这个“标签”，既要关注到庞大的骑手团体，更要关注到具体的某一个骑手，“某一个”的理想期待、喜怒哀乐、纠结无奈、建议对策，很多时候，并不是单纯的数据可以完全呈现，也不是单纯的算法可以全部涵盖。调研中，一些骑手倒显得比较理性，或许与经历的相关事情较多有关，比较看得开。据了解，真正更为焦虑的骑手，往往是新入行的，处于规则熟悉期的骑手。

3、商家端。和现实生活中一样，商家也是分层分类的，高中低档，各个门类，其利益诉求也不尽相同，有些希望多多导流，薄利多销，有些希望利润更高，维持规模即可。所以，有些商家对骑手更加客气，有些商家则不尽然。商家与骑手的关系，很可能是平台企业需要关注的重点。

4、顾客端。经常浮出水面的“顾客与骑手”的新闻，只是冰山一角，有奇葩的段子，有传奇的故事，有些让人义愤填膺，有些让人感叹温情，相对来说，顾客——是这个系统内最为庞大、也最为不确定的群体，每一位顾客健康消费观念的普及，健康消费观念水位的提升，以及如何进行消费行为心理的预期管理，都是需要面对的重要问题。调研中，不少受访者呼吁，需要构建一种健康的消费文化。

5、舆论端。不管是见诸报端的媒体报道，还是经常朋友圈刷屏的短视频，共同建构着一个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数字经济行业形象，也在客观上建构者受众的认知，很多时候，受众也难以说清到底是该站在哪一方。有受访者表示，对于一些自媒体号而言，如何摆脱一个不自由也不负责任的形象，应当引起足够重视。

6、政策端。当各方的利益协调或利益博弈失衡，哪怕只是在舆论上出于失衡状态，都必然引起政策端的重视和警惕，至少这是一个直接的“导火索”。数字经济的复杂性，决定了哪一个部门都无法有效解决这一问题，所以多部门联合协同治理，成为常态和趋势，如何“共治”，并非易事。

7、研究端。作为政策研究者，如何不务虚、不空谈，独立而深入地切入这一问题，就当前所了解情况看，不仅滞后，还远远不够。与之同时，研究端如何与平台端、政策端、舆论端保持良性的互动，也是一个重要课题。当然，也有不少学者在采取田野调查等方式关注这一行业。

调研时，我和同事开玩笑说，套用一句流行语，算法很单纯，复杂的是人，算法不是万能的，算法只能去平衡。算法是“人”设计出来的，也是为“人”服务的，但因为涉及到更多的“人”，以及“人”背后的利益，所以在难以平衡的时候，算法必然不可能再被认为是“单纯”了。

就我的观察看，数字经济的治理有时候面临一个“陷阱”：治理是为了“更好”的解决问题，还是为了“更快”的解决问题？换言之，如果出现问题，谁是“背锅侠”？打个比方，如果遭遇交通拥堵，我们会抱怨谁，开汽车的人太多？违规违章者太多？道路设计的滞后？城市规划的短视？有些属于治标层面，当下就能见效的，有些属于治本层面，需要建立联合协同机制的。

就最近媒体热议的“骑手等餐”问题来说，有问卷调查显示，在配送过程的各种意外情况中，9成受访骑手提到“等出餐时间过长”，提及率位列第一，另有7成骑手认为过半超时订单与等餐有关。其实，这一问题背后隐含着一个更为重要也极易忽略的问题：面对日益丰富多元复杂的出餐场景，为何“必须”提供标准化统一的服务？

既然是系统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要更好解决，当然要采取“系统思维”，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利益诉求。问题处理得是否得当，不但容易影响公平，也会影响到效率，二者需要兼顾，而非顾此失彼。

“系统思维”，其实也是“共治”思维。航天界有一个有名的“四共同”原则：有问题共同商量，有困难共同克服，有余量共同掌握，有风险共同承担。在数字经济发展与治理的问题上，同样非常适用。当然，这些需要相应的保障机制来推进，相信政策的制定者也在考虑之中。

以“平台—餐饮业—骑手”这个三角关系为例，不仅仅三方需要做到“有余量共同掌握”，更需要与“顾客端”共同掌握，一起营造一个透明及时的动态信息公开状态，让更多的利益方参与进来，让更多的声音参与进来，才可能更有效地推动问题的解决。此外，相对于一些治理政策的结果，更应关心决策的过程，以及动态演进。

如何运用“共治思维”，统筹考虑平台治理与平台成长、资本市场健康发展等问题，激发数字经济的活力与潜力，促进平台企业拉动经济增长、提振消费和带动就业，更为关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