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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梦溪:没有反思就没有传统文化的发展

网友评论 ( 0) 2018.02.09 第164期

编者按:近代以来,中国被卷入现代化大潮,由此进入“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迄今为止,中国尚未走出历史三峡,仍处于走向现代的变革之中。此前,几代思想先贤均以一己之力,探索中国的方向和现代化途径。对中国大陆而言,中外交汇,古今融合仍是艰巨任务。近年来,中国传统文化备受关注,各种学说次第登场。那么,传统和文化应该如何复兴?中国人应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自由、平等、法治等现代价值?如何处理传统与现代的关系?儒家思想可以治理现代国家吗?带着这些问题,凤凰网《高见》采访了研究传统文化多年的文化学者,中国艺术研究院终身研究员、中国文化研究所所长刘梦溪。此为系列访谈之二,之一为《反思传统更应尊重文化的共有价值》,链接见文末。

文丨凤凰网《高见》访谈员张弘

人物简介:刘梦溪,原籍山东,生于辽宁。中国人民大学语言文学系1961级中国文学专业毕业。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终身研究员、中国文化研究所所长、《中国文化》杂志创办人兼主编、艺术美学暨文学思想史方向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兼职教授,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专聘教授、文艺学学科博士生导师,中国华夏文化研究会学术委员,中日韩东亚比较文化国际会议(常设)执行理事。1964年开始发表作品。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2011年被聘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2015年5月被聘为中华文化促进会学术咨询委员。

传统文化在反传统与反思反传统间发展

凤凰网《高见》:五四前后对传统文化的反思有着什么样的发展呢?

刘梦溪:这个对传统文化的反思和检讨的过程,持续到30年代以后,增添了新的内容。一方面是反传统,一方面社会上尊孔读经声浪也不小。有的要建立孔教会,有的提倡读经。孔教会没有成功,因为儒家思想绝对不是宗教。现在的学术界也有一些人主张儒家思想是宗教的,任继愈先生生前就是这样主张,但是我不能同意这个思想。

我找到一个证据,陈寅恪明确讲,中国历来有三教之说,但是儒家不是宗教。儒家也讲教,但那是教化的教,《论语》里讲的“子以四教”的教,文行忠信嘛。还有一个是富而后教,孔子跟弟子谈话,问治理国家先做什么,回答先富起来。富起来之后呢?回答是发展文教。孔子更有名的话是“有教无类”,他的普遍教育的思想。这些个教,都是指教化的教,而不是宗教的教。孔子不是教主,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比较落魄的普通人,当然他是大教育家,而且有整套的了不起的思想。

所以,凡是提倡把儒家宗教化,都是非常不适合的,这不是孔子思想本来的东西,它也不是历史的本真,而是提倡者自己的意图,这个过去不会成功,今后也不会成功。

章太炎是力主用国粹激励种性的学者,讲国学也很早,1906年在东京就开始讲国学,鲁迅去听过。但他坚决反对康有为的孔教会,1915年袁世凯把他关在钱粮胡同,他在那里继续讲国学,很多人去听,但他写一张纸条:参加孔教会的人不要来这里。

凤凰网《高见》:如你所说,反礼教在五四前后有很大的合理性,因为当时的礼教对人的束缚确实是太压抑。

刘梦溪:你说得很对,他们这个反思是鉴于对历史的了解,他们是过来人,传统礼教对他们的束缚感同身受。如果没有当时对传统礼教的突围,社会的进步很难想象。你干嘛到外国去呀?父母在不远游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如果那样的话,保卫国家的战事都不要参加了,因为怕受伤,对不起父母。

传统思想中不适合现代的东西是相当之多的,不反思怎么可以。但反传统的潮流起来以后,确有一些过激的行为和过头的话,像钱玄同提出可以废除汉字。遭到社会反弹是必然的,当时的大事件是林琴南给蔡元培写信,说你是北京大学的校长,你们那里的教授居然讲出如此言论,让我们中国何以堪?蔡元培在《答林琴南书》里面讲到,说他们是对中国文化有很深了解的人,他们采取的是用石板压驼背的办法,方法不一定对,但用心可嘉。

凤凰网《高见》:其实民国期间应该是有一个现象,包括梁启超,章太炎也好,陈独秀也好,胡适也好,他们曾经都是激烈的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批判,说过特别激烈的话,但是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们还是回到传统文化,连胡适他后来也提倡整理国故(当然他事先可能也不是全盘彻底的否定)。为什么?

刘梦溪:他们一方面是激烈的反传统,另一方面也绝对不是全面否定传统。鲁迅不用说,他是从传统里边走出来的,传统的影响在他身上从来没有脱离过。当他们激烈的反传统过后,他们自己显然有一个悄悄的反思。他们有的回归传统,其实最明显的是梁启超。从欧洲回来以后,他又回归到自己的传统里来了,他晚年写的文章都是回归传统的文章,而且对欧洲文化有批评。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胡适他在一生的文章当中,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反思和批评精神没有停止过,他一直持这个态度,但他当然不是全面地否定传统,整理国故这口号是他提出来的,所以北京大学1922年成立国学门,1923年出版《国学季刊》,创刊宣言请胡适来写。正是在这篇发刊宣言里,胡适给国学下了一个定义,说国学是国故学的省称。胡适后来长期在美国,当过驻美大使,用英文也写了很多关于中国文化的文章。但凡是他用英文写的文章,都是正面肯定中国文化的价值的。告诉我这个事实的是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周质平教授,胡适全集里的英文部分都是他整理的。而且胡适一生中,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各个点面,他很多都做了研究,《水浒传》考证,《红楼梦》考证,禅宗研究,《水经注》研究,还写了《中国哲学史大纲》,这是中国第一部一个现代的学者写的中国哲学史。所以五四这批第一流的专家学者、文化人,他们是反过传统,但从来不是全面的否定传统。

凤凰网《高见》:伴随着五四反传统文化的出现,对反传统的反思也同时兴起,反思反传统具体是何种情况?

刘梦溪:对五四反传统的反思,第一个应该是梁漱溟,他在打倒孔家店和批评传统文化的高潮当中写了《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他在北京大学,那是新文化运动的摇篮,在那里讲东方哲学,“逆潮流”不容易。但这就是梁先生的性格。当然也多亏蔡元培的兼收并蓄。他那个书今天看也有问题,讲东方文化如何如何、西方文化如何如何,抽象比较,常常不准确。但他想重新确定孔子的地位,又是了不起的举动。

这个反思过程,到三十年代有王新命等十教授的宣言,提出“中国文化本位”的思想,中国文化本位与“中学为体”还是有一些不同。后来到1958年,又有影响更大的唐君毅、牟宗三、张君劢、徐复观四教授的中国文化宣言。1958年的宣言,跟五四反传统有关,也跟中国大陆五十年代以后的持续不断的跟传统彻底决裂的思想运动有关。所以有中国文化“花果飘零”之说。

晚年梁漱溟

十年动乱与五四反传统之间的差别

凤凰网《高见》:我记得袁伟时先生跟林毓生有一个争论,他是比较赞成五四运动,认为当时批评传统是正确的。而且林毓生《中国意识的危机》那本书里面说到,新文化运动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起源。这一点袁伟时先生是没办法接受的,你怎么看?

刘梦溪:这两个人我都认识,当然更熟悉的是林毓生。林先生觉得五四反传统,是伤害传统的,在这点上,他是对的。但是,袁伟时先生觉得新文化运动的历史功绩也是不能否定的,这也是对的。

但是,五四反传统跟后来的特别是十年动乱期间毁灭传统不能同日而语。五四反传统是理性的反思,而十年动乱期间,“文革”这个反传统是无知者对传统的破坏。而且五四反思的主要是文化的大传统,大传统主要指社会的主流思想,也就是汉以后的儒家思想。

这个反思,一直以来就有,明末清初就有思想家讲过:“自秦以来,凡帝王者皆贼也”,这是唐甄的话。黄宗羲也有类似的话,他们的批评同样是很严厉的,那也是反思啊。这种反思不伤社会、不伤家庭,而是对社会主导思想的反思

凤凰网《高见》:同样是反传统的运动,十年动乱与五四运动之间对于传统文化的影响有何差别?

刘梦溪:十年动乱期间的反传统,主要毁坏的是小传统。中国文化的特点在于民间社会发达,正是民间社会发达给中国传统文化以极大的空间,朝廷的命犯只要是藏到民间了,有时候都不追究了,因为你再追究,他可以出家,当然也有的落草为寇,《水浒传》写的就是这些东西,这就是中国的民间社会,因为它是以家庭家族为基本细胞的社会。这个社会的空隙相当之多,无意中扩大了中国人的生活空间。

大传统是不断被反思的,小传统的根性最强,因为风俗难以改变。但是“文革”破四旧主要针对的是文化的小传统,这个毁坏力相当之强,但是也很有趣,小传统恢复也最快。一旦改革开放,珠三角、长三角民营经济往前走的时候,伴随一个文化复兴运动,民间信仰开始出现了,重建了很多庙,饭店里面也供上各种神。

但是大传统的反思和赓续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我们今天还处在这一过程当中。改革开放以后有一个文化传统的复兴和回归过程。这些年,国家领导人对传统文化在当代社会的意义有很高的评价,提出文化自信是最根本的自信,对传统文化的研究起了推动的作用,特别提出了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的指导思想。

但现在有一种社会思潮,包括一些学术中人,有的似乎在把中国文化和西方文化完全对立起来,以至于出现了排斥外来文化的事情。在今天全球化的背景下,文化共存是唯一的选择,你不能重新过起康乾时期的小家家来。觉得世界上只有中国文化是最好的,是最了不起的,甚至提出只有中国文化能够救世界,这个思潮值得警惕,否则将会给中国的未来带来危害。

凤凰网《高见》:1949年以后,传统文化在大陆逐渐式微,但是在香港,唐君毅、徐复观、牟宗三、张君劢等海外新儒家发过一个宣言,当然钱穆先生没有签字,你怎么看待这些事?

刘梦溪:这应了孔子的一句话,礼失求诸野。孔子怎么会讲出这样一句话呢?就是当文化正脉开始出现问题的时候,你在非正脉的地区,还能找到这些礼仪的碎片。所以你就能看到,在东南亚这些国家的华族地区,中国文化的这种气氛反而很浓。像马来西亚的槟城,那里比中国还中国。国民党到台湾以后,他对传统文化一点不轻视,而且去台湾的人很多都是文化的上层,他们是带着中华文化的脉系离开大陆的,而且越是到一个偏远的地方,越会有对文化的思旧感,所以它的复兴不仅是当政者的作为,也是全体主流知识分子的共同声音。

钱穆为什么不签字呢?因为牟宗三也好、唐君毅也好,用康德的哲学来解释中国传统,在钱穆看来,这并不是合适的途径,中国自有传统、自有自己的解释方法,你拿西方的东西来比附,他觉得这个不纯。更重要的钱穆是史学家,通四部之学,而非站在单纯的新儒家的立场。这个余英时先生在《钱穆与新儒家》中讲得很充分了。

凤凰网《高见》:一边是反传统文化,一边又是反思反传统文化,对传统文化而言这意味着什么?

刘梦溪: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们,不管是反传统也好,还是后来回归平静,对传统能够客观地评价也好,他们从来不否定西方文化。他们认为,传统的更新和变异要有异者文化的介入。梁启超早在《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那篇文章里就讲过,有些人担忧,现在年轻人喜欢西学,唾弃国学,为将来的发展而担忧,但是他说,西学影响大,国学才能得到发展的机会。

所以这些第一流的人物,从来不把中国和外国、把中西对立起来,他们的学问大,视学问为公器,学问不仅是一国一族的,学问是全人类的。所以王国维在《国学论丛》的序言里面讲,学无中西,凡是你要以为学问分中西的话,都是不知学也,这是1915年写的。

梁启超

中国传统文化不等于儒家文化

凤凰网《高见》:一说到反思传统文化,大家第一印象就是鲁迅《狂人日记》当中“吃人的礼教”,但是孔孟时代的儒家学说还只是一种“克己复礼”的理想化的社会秩序,儒家思想是如何演进到五四时期所反思的那种“礼教束缚”?

刘梦溪:讲儒家学说,要分清历史上不同时期的不同情况。先秦的孔子、孟子所代表的原初的儒家,是作为思想家的儒家,可以传之千古而不磨。汉代出现了董仲舒,把儒学放到百家之学的最前面,成为占主流地位的意识形态,从思想史的角度讲,如果说先秦的孔孟儒学是第一期儒学,那么汉代的儒学就是第二期儒学。三期儒学是在宋代,以二程、朱子为代表,成为跟先秦儒学、汉代儒学大不相同的新儒学。新就新在宋代儒学是思想大汇流的产物,它重构的以义理为中心的儒学学说,既吸收了佛教特别是禅宗的思想,也吸收了道家和道教的思想,形成了一个三教合流的新景观。

儒家思想发生问题,主要是在明朝和清朝,明清把理学奉为最高地位,而这个理学和朱子的本义已有区别,而是变成了束缚人的精神的工具。明清儒学的变异和固化是大可深究的问题。就思想而言,佛道的影响似乎更大,但儒家伦理化入每个家庭,化为社会的生活结构之中,影响就超过佛道了。

可是,要从学术史上来讲,清代学者对儒家学说的反思也值得重视。他们认为宋学讲的东西发挥太多,离孔孟本义反而远了,并不是真孔孟。比如说对“克己复礼为仁”的解释上,朱熹就加进去了更多的自己的东西,他觉得克己是为了克自己的私欲,其实孔子并没有这个意思。所以阮元、戴东原诸人对宋儒的批评也至有其道理和证据。朱维铮说清代有学术没有思想,可是清代的一些思想家也是很厉害的。比如说戴震,在《孟子字义疏证》里面,他认为“理”是限制人的很厉害的一个东西,他给朋友的信里提出“理可以杀人”。须知,清儒的这种反思是有风险的,因为当时理学占据思想的主导地位。

当儒家思想作为社会的大传统,处于不断被检讨的状态;但一旦和民间社会,和文化的小传统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儒家思想就固定化了。可是你又不能不承认,儒家思想终归是传统文化的正脉,儒家奉为经典的六经,其价值万古不磨。

凤凰网《高见》:你刚才也说到了,不能一说中国传统文化,就归结到儒家一家身上,这个显然也是不合适的吧?

刘梦溪:非常不合适。因为中国传统文化不是儒家一家的天下。在先秦时期,孔子和孟子的思想,不能左右世界,甚至也没有被当时的权力者所认可,所以孔子周游,最后很落魄。而在汉代,到汉武帝时形成儒术独尊的局面,但此前的汉高祖、窦太后、汉文帝、汉景帝,是以黄老思想来治国的,所以出现了文景之治。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写《六家要旨》,一个最大的特点,是先黄老而后六经,他把黄老之术,把道家思想放到最前面,他认为道家思想缺陷最少,而儒家思想则博而寡要。但又说儒家阐述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秩序,是没法不承认的,无论谁也改变不了这个秩序。

老子的思想,治大国若烹小鲜,这个话最简单解释,就是指当政者不要折腾老百姓,因此汉初文景之治,与民休息,获得成功。尽管对老子的活动时间有不同看法,有说早于孔子,有说晚于孔子,但至少是与孔子同时吧。老子的思想,其哲学深度,不在孔子之下。有黄河文化,有长江文化,有孔孟,也有老庄,这才是中国的文化,中国的思想。

凤凰网《高见》:儒家思想历史上与其他思想之间有着什么样的互动和交流?为何在独尊儒术之后,本土文化和外来文化与儒家思想之间并没有多少严重的冲突,儒家思想的优势何在?

刘梦溪:汉武帝时期开始尊儒,经学地位大升,今天看到的六经和诸子百家的著作,基本上是在汉代形成的定本。但后来刘向、刘歆父子被授命整理群经典籍,到郑玄出来重新遍注群经,都是不废百家之言。而到东汉的时候,佛教来了,道教起来了,更不能说是儒家的一统天下。至于魏晋南北朝那是中国思想最开放,人才出得最多的时候,文史、人文、艺术、方技,很多著作出现于这个时候,占主导地位的思想,更不能说是儒家思想了。所以像王弼这样的大哲学家,注《论语》,注《易》,也注《老子》。迄今为止,王弼的《易》注,学界仍奉为典范。王弼注的厉害在哪里?他不是把《易经》看作占卜之书,而是看做哲学义理之书。后来唐代孔颖达作《五经正义》,首引的就是王弼的注释,但是孔颖达有发挥。

我给你讲一个例子,楚王有一次打猎的时候把弓丢掉了,手下的臣僚们到处去寻找,后来楚王说不要找了,反正是楚国人丢的弓,楚国人拾到了。但是孔子听到了这话,说楚王太狭隘了,应该说人拾弓人得之,把这件事的价值论理推到整个人类。儒家的优势在哪里?我的看法,儒家思想的优势主要在于它的极大的包容性。儒家思想占领导地位的时候,佛教静悄悄的进入,没有产生文化冲突,儒家思想跟佛教相处很好,直到后来马一浮提出“儒佛等是闲名,六艺归于一心”。儒也好佛也好,只是个名称而已,它背后的理和最高的精神期待是一致的。和道家道教的关系,儒家也能与之良好相处,所以才有唐宋后的“三教合一”的情况出现。唐代是思想文化大开放的时期,很壮观,主导思想是儒是佛是道,一时难以研判,当时的杰出人物往往三家思想齐备于我。

凤凰网《高见》:在中国传统文化里面,法家是非常独特。黄宗羲、谭嗣同等人都对法家的专制主义有特别严厉的批判,但是到五四运动的时候,这种对法家的批判转到了对传统礼教的批判。你怎么看这种现象?

刘梦溪:法家在传统社会的表面地位不高,人们不公开提倡,可是实际上历代统治者都是内法外儒。因为光靠儒家仁义道德来治理国家不行,国家既是思想体系又是政治结构,王道政治只不过是一个理想,做起来有几个掌握帝座的统治者不是霸道有余,王道不足。鲁迅有一篇文章叫《王道和霸道》,最后还是霸道占优势。从国家治理来讲,光是儒家这一套确实也不行,法家所起的互补作用,不可低估。但法家主张严刑峻法,也是大弊端,没有儒家的互补也不能成其事业。

在中国的传统中,礼与德并提,礼相当于治国的规约秩序,与法近似而不能等同。德则是人的内在修养和精神建构。按儒家的理想,最好是约之以德就能解决社会的秩序问题,但实际上行不通。历史上,凡是提出以仁义治国,或如赵太祖提倡的以孝治天下,国家都没治理好,所以始终离不开刑法和礼法。

但是现代的社会跟传统社会不同,这个不同在于,不能用法家的思想来管理现代社会,现代社会的法跟法家的法不是一回事。古代用法,常有所谓宽严缓猛的问题,现代社会则需要附有细则的严密的法律制度。

附:《​​​​​​​​刘梦溪:反思传统更应尊重文化的共有价值》

责编:傅斯鸿 PN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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